楊永勣師傅訪問

楊永勣師傅少年時期學始跟隨黃淳樑師傅習詠春,本來專注拳術,坦言對中國文化沒有太大概念,但在師父潛移默化下漸漸加深認識。如今在自己的拳館裡傳承武術,更明白到當中的文化內涵不能摒棄。

(受訪者)楊永勣師傅(師承葉問親傳弟子黃淳樑/前香港散打代表隊成員)
(提問者)李家文博士(「中華武術與體育文化傳播」項目首席研究員)

訪問對話內容:

楊永勣:我叫楊永勣,我一般的朋友都叫我Jerry。我就是十四歲的時候開始學拳,到現在都應該超過三十年了。

李家文:當時學拳的原因,因為你那時成長的年代都還是流行武術的,但以前可能流行其他不同類型的功夫,什麼使你選擇詠春呢?

楊永勣:因為,當時我自己都是年輕,比較好動,所以經常都是在學校裡鬧事。所以當我家人知道我是一個比較好動的人之後,他就說,其實你有沒有興趣,不如正正經經找個師傅來學呢?這樣。所以,當時我的親戚就跟我師父黃淳樑學拳,我自然就經他的引薦,就跟著去了師父那裡開始學習詠春拳。

李家文:現在就很多人知道什麼叫做詠春,但以前的年代,可能覺得上拳館好像什麼人都有的。那你當年學拳的時候,其實,是不是真的師徒關係很密切、師父張椅子就不要亂坐,是不是很多規矩的?

楊永勣:我當年學拳的時候,就是處於八十年代尾、九十年代頭的時候,所以當時其實武館就已經是剛剛進入了一個比較式微的時候,所以當時就變了,武館就不是一個那麼容易找到的地方。那變了那時我們去學拳,就變了我們都很珍惜那個機會。還有,我學完拳之後,我才知道我師父原來是大有來頭的,所以我就更加珍惜那個機會,就跟著去學習。所以那時我們的拳館人數,我印象中就不是說很多的。因為正如你所說就是,武館不是一個主流的運動、或者主流的娛樂消閒地方,所以那裡只會聚集了一些武術愛好者。所以武術愛好者來說,其實人數就不是太多。但他是來自不同社群,有些是做文職的,或者有些是做老闆的,當然有些是我印象中,是紀律部隊的。所以變了我當時去到武館的時候覺得很有趣,因為它不同社會階層的人都有,令到那間館就是很豐富。我練習的時候可以對做文職的人,我有對做生意的人,所以令到我學習的時候,這些趣味性就很多。

李家文:以我理解,我們都做過一些研究,看了文獻,黃淳樑師傅其實他本身中華文化根底非常之厚,尤其是他中文的造詣。你學的時候有沒有都感染到,還是,覺得怎樣的呢?在拳館中,為甚麼師傅突然間在這裡寫毛筆字呢?這樣。

楊永勣:當時我去學拳的時候,其實就完全對中華文化不是有太大概念,因為始終當時都是年輕。但我在武館的時間日子越耐,我就發覺其實原來師傅本身的國學根底都很厚的。因為加上他本身家裡是做中醫的,所以變了由中醫的世家,他寫那手字是很漂亮的。因為你都知道中醫的字,要開藥方的。所以他寫的那些字,我有印象是很工整的。還有,有時過時過節,又或者是有外國人來拳館拜訪的時候,我都見過他寫過一些墨寶去送給別人。當然我年輕,不然我也會要的,這樣。所以基於這些原因的時候,我們那間館,就是除了有拳外在的因素之外,即你練拳有外在因素,那內在的就是師父有時去解拳或者講一些拳理的時候,他都會引到一些例子,那就令到我當時對一些中國文化有些深入了的認識。

李家文:在拳館裡,師父的角色很特別,有少少家長或者甚至乎是爸爸的角色,而師兄、師姐的關係都很密切,好像第二個家庭這樣,你怎樣去形容那個特別的文化呢?

楊永勣:正如我所說,大家去拳館學拳的時候呢,都有一個共同的目的,就是希望可以玩好這套拳法,所以自然就已經過濾了一些沒甚興趣的人。既然大家興趣都相近的話,自然話題就多了。所以變了我們有時學拳的時候,無論是開始練習,或者練習完之後呢,我們都會聚在一起,例如會吃飯,會有些機會宵夜這樣,變了大家的關係會越來越密切。由於拳館,即是你練功,你不會說,即是隔很長時間才去一次,可能一個禮拜都有兩日,有時甚至會三日,因為當時的社會就不是說太富庶,大家那個娛樂都不是太多,所以變了一學的時候就會很多時間在拳館,變了大家自然就會走得很近,因為見的機會很多。我們這樣說笑,有時我們見師父會多過見自己的爸爸都不出奇,因為當時那個,即是練拳是很吸引我回去,自然留的時間就多。

李家文:時至今日到你自己開拳館了,我們又經常見到你有時都會教,不同的人都有,你還會不會好像以前那樣?一定要爸爸對著不同的子女,好像那樣。即那種教法和要求,和中華文化的傳承,你還有沒有滲下來的呢?

楊永勣:又這麼說,其實我現在教拳就變了,性質和以前我師父年代教拳會有少少出入,有少少不同,是因為社會不同了。因為以前呢,那個整個社會的氛圍基本上對師父、學拳的師父,是有一個很重的尊重在這裡。但世代不同了,現在很多人覺得學東西不一定要回拳館的,他可以有很多途徑去學拳,又或者是他對前輩說的話的質疑性,是有些不同。以前師父說的話,我們基本上是百分百相信,又或者是他說一些事件,我們那個質疑性都不是很強。但是現在,時代不同了,大家都有電腦在身,你隨時可以一Google你就知道個師傅說的話究竟對不對。譬如你說一件歷史的事件,那些年份可能都會有出入的,所以他很容易就會驗證到真偽。所以變了現在我們教拳,就變了是要一段時間,大家才會進入一個交心的階段。譬如說頭一年半載,其實大家都真的,可能那個大家相處的深度都不會太深入,因為世代令到不同了,大家都很忙,他除了學拳之外,他還有很多東西要兼顧,所以變了學拳就成為了他生活其中的一個小元素,就不同我們以前學拳,就會將這個功夫擺在第一。這個即是世代、時間不同了,變了就是大家對事情的重要性擺放有些出入。但是,我現在教拳,當我的學生開始跟隨我時間久了,大家的關係建立了,我就可以有空間去要求做多少少。例如可以叫他落力一點,例如去叫他們返密一點,或者每一晚留的時間長一點。是因為,有了一個了解,大家認識了,大家個心都是想做好這件事的時候,我就有一個誘因去要求對方做多一點,但是這個就變了跟當時我學拳有少少不同。因為以前學拳的年代就是,上武館的就自然想做得好。我們比較偏向精英制,即是說能夠留得下來的人,你都是捱得一點的。但是現在,人就真的,無論對自己或者對對方,他要求都有些不同,所以變了我是需要一些時間才可以建立到一個基礎。

李家文:最後一條問題,我見你的拳館都好像很新式,但是其實你的教法,或者你對你的徒弟的要求,有時我覺得比較傳統一點的。可不可以說一下,其實你的要求是怎樣?還有,為甚麼有些東西你都要堅持? 楊永勣:因為我覺得其實,始終,功夫傳藝都是一個古舊的事業,即是它有若干的條件和有若干的文化存在。我以前開初出來教的時候,用興趣班的心態教拳,所以就變了大家都是比較輕鬆一點,即是不會說我太過執著一些東西。但是到了我擁有了自己那塊招牌,即是我開了館之後呢,我就發覺其實如果你要對方真的可以傳承到我那種想法,就一定是有些文化的內涵是跑不掉的。例如大家那種前輩、後輩那個分野是要很清晰的。因為如果我好像用一個朋友的身份教他的話,其實對方就很容易會忘記了你說的話,又或者是將你很多重點都放下了。因為我和你是朋友來的,他就自然不會那麼在意你所說的話。但是如果我將我和他的關係,大家是分野得比較清晰一點,我是一個教你的人的話,就自然他擁抱那個態度都會不同。那我就覺得這一方面,作為一個武館的傳承文化來說,大家的角色是要很清晰的。